人间烈火

闻花思雪又一年

为你万山也红遍丨Chapter02.要为这些年来的情爱哭一哭

    
       ——你眼中留恋的春秋与冬夏,胜过一切我见过爱过的山川与河流。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前提是如果我先遇到你,而你恰好愿意向我走来。

       秋雨停歇,冬暖将至。白茫茫的雪花将整座城市倾覆,隆冬时节的黑夜跨过白昼追赶太阳,枝头零落的残叶铺了一地,踩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向前翻滚。

       两年时间不疾不徐,焉栩嘉在商场上逐渐显露锋芒,其凛冽作风和业务能力让他成功跻身业界新贵行列,外人也从“嘉少”转称他“焉总”。徐氏集团过去主要经营房地产和运输业,焉栩嘉则开拓出文娱产业的新路子,徐振华对此颇感欣慰。

       徐梦洁在第一年合约到期时炒了老东家的鱿鱼,开始专心在家写小说,其作品主要关于对新时代女性都市情感和生活的探讨和追溯,以新锐独立的视角和简洁精炼的文风俘获了大批年轻读者,如今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专栏作家。

 

       焉栩嘉少有无需应酬的周末,但纵使日子再忙碌纷繁,他也总能挤出时间,在教徐梦洁这件事上,可谓是态度之坚决感天动地。对于需要借助工具的运动徐梦洁不算娴熟,焉栩嘉乐得一遍一遍教她不厌其烦。女孩回过头来撇撇嘴说,你知道我刚刚手是抖的。

       明明白白跟他撒娇的意思。

       但Bking依然是Bking,只顾着神色严肃的盯着靶子训诫,你没有分,你知道动作错在哪里吗,或者是瞄具有问题。气的徐梦洁在旁边失去表情管理,嘴里念着我的箭随我的心情。

       插着兜的焉少爷看见小白兔委委屈屈和难得一箭射出的八环进步喜人,才堪堪微微一笑哄她,现在的心情好了?紧接着又是一箭脱靶,焉栩嘉低着头没忍住窃笑,徐梦洁径直往他跟前去,这些都是你打的不是我打的。

       或许是徐梦洁咬牙赌气的神情太过可爱,又或许是此刻的独处时光分外珍贵,焉栩嘉舍不得打破这种难得的岁月静好。所以他说,你是最棒的。午后有些微光从窗外射进来,打在徐梦洁柔和的侧脸上白里透红,全都是被焉栩嘉宠出来的娇贵和矜持。

 

       时光机驾回期年以前,乍暖还寒的清晨半是初冬暖融,阳光洒在少女盈盈肩头,熟悉的生物钟导致的早起也需要拥有姓名。晨曦时分毫无睡意就很糟糕,徐梦洁披着料峭凛冽独自一人去往郊外马场。

       烟雾弥漫缭绕在半空中,素日温顺的马儿忽而癫狂蹬起前脚,孱弱的女孩一瞬惊得腾空悬着身,慌乱之间快拉扯不住救命的缰绳。不远处疾驰而过的清瘦少年一跃而起,跳到马背上奋力压制住烈马。

       素日英姿飒爽的女孩惊得肩膀都止不住颤动,最后还是由焉栩嘉亲自抱她下马。许多年过去,她仍记得当日力挽狂澜的情境,那个男孩是怎样的意气风发和沉着冷静,才能一手环着她的纤腰一手制住缰绳,整个人像是钉在马背上稳稳落地。

       掌心的温热犹在身侧,清幽的淡香让人迷醉,她还来不及询问救命恩人的姓名。十几岁的年纪里,似乎未曾见过如他一般的男子。他很早便懂得人情世故,却始终保有对生命的热爱。

 

       焉栩嘉是个孤儿,十六岁进徐家,是徐振华对外承认的义子。徐振华待焉栩嘉十分厚道,该接受的教育该拥有的地位一样不少。焉栩嘉也聪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徐梦洁,但他也是真的把徐梦洁当姐姐看,对她温柔又包容。

       但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那时候徐梦洁和焉栩嘉偷偷去徒步旅行,沿途遭遇搭接游客的强盗。在双方搏斗的过程中,焉栩嘉为了救徐梦洁被刺了一刀,获救后徐梦洁执意留在医院亲自照顾焉栩嘉,甚至连春节都是在医院里过的。

       医院里吃食不好,徐梦洁就亲自准备焉栩嘉的一日三餐,焉栩嘉没想过娇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还会做饭,吃到嘴里的不晓得是饭菜还是蜜糖。对焉栩嘉而言,这场灾难是劫后余生,徐梦洁是喜出望外;对徐梦洁来说,这场浩劫是九死一生,焉栩嘉是名正言顺。

 

       他们没有清晰直白的告白,而且连关系确立都算不上,顶多是感情深厚同住一屋的至亲姐弟。但徐梦洁只觉得心满意足,每天等焉栩嘉下班回家,听他说说工作和学校的事情,定期外出看看展览听听讲座,日子不疾不徐悠然自在,徐梦洁没想过改变。

       大雨滂沱的夜晚,焉栩嘉会坐在床头同徐梦洁聊天,待她安然入睡才缓缓关灯离去。二人的房间在隔壁,中间有一道门相连,只要想见对方随时拉开门就能过去。徐梦洁怕黑怕打雷,被雷声惊醒的女孩找不到他会很害怕,但他放任这种扭曲滋长的依赖。

       而意外闯进门的怀抱是造物主的恩赐,有时候焉栩嘉出差回来,徐梦洁也每每以迎接他回家的名义抱过他。徐梦洁也真的没想过这中间有什么偏差,焉栩嘉是她放在心上在意的人,至于是姐弟或者是恋人她没有细想过。

 

       关系的转变是源于徐振华无心的话,老爷子瞧着世交的女儿与焉栩嘉年龄相仿,特意带到家宴上介绍认识,权当年轻人多交个朋友。焉栩嘉向来没有猎艳的心思,他的心思全在徐梦洁身上,但那位世家小姐则对焉栩嘉一见钟情,回去以后接连以各种理由打电话邀约焉栩嘉出游,电话还打到俩人京城的公寓里。

       听得是徐梦洁的声音,态度骄纵傲慢不可一世,句句说着劳烦栩嘉来接电话,客套又疏离着请她让一让位。徐梦洁不是不懂这位小姐的意思,正是因为一眼看穿才郁郁寡欢。想着与焉栩嘉这几年以来的点点滴滴,再肖像一番焉栩嘉日后成家立业的场景。

       她觉得她是应该哭一哭的,为这佚名的悲欢和忧愁,为这说不上从何时滋长的情绪。把自己埋进软厚的床褥里,任盈盈可见的泪珠无处蔓延,徐梦洁哭起来的时候尤为娇弱怜怜,鼻尖通红像要滴出血来,四散的泪如决堤的海劈头盖脸而来。

 

       佳人欲哭泪先流,愁肠满怀不晓时。焉栩嘉踩着夜半街灯归返,没有往常等候在客厅里的静谧微光,厨房里也没有咸淡可口的精致菜肴,满是疑惑的推开徐梦洁的房门,意料之外居然上了锁,徐梦洁对焉栩嘉从来不上锁,除了今天。

       焉栩嘉思索挣扎一番最终任命去拿备份钥匙,好生哄宠着掀开微微颤动的被子,徐梦洁无由来的坏情绪让他也不知所措起来。徐梦洁闻着焉栩嘉身上陌生的铃兰花香,蠢蠢欲动的困顿小兽喷薄而出,恼怒、嫉妒和不安全部倾倒,明明白白摆在焉栩嘉面前。

       她说,你能不能不要和她谈恋爱。男孩子精致的眉宇拧成川字,顺势低下头收敛神色,手臂还由着女孩轻轻拉扯。徐梦洁想听焉栩嘉的回答,她现在特别理智特别清醒,也特别迫切的想要对焉栩嘉坦诚由来已久的缱绻爱意。

 

       焉栩嘉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徐梦洁会跟他说我喜欢你,所以他也接不住徐梦洁捧着给他的真心。不是不想接,是真的接不住。他是徐家的养子,但徐梦洁是徐振华嫡生的独女,是江城男子趋之若鹜的名门闺秀。优雅美丽的天鹅自有天鹅的去处,徐梦洁最终的归宿绝不是他。

       小嘉,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的。

       徐梦洁丢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夺门而去,焉栩嘉第一次没追出去带她回家。半夜的风微凉,半空星辰明亮,徐梦洁没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焉栩嘉待在空荡硕大的房子里,头一回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失去徐梦洁了。

 

       焉栩嘉不敢相信徐梦洁还会回来。她是万人瞩目的天之骄女,自有凌厉傲骨和自持,不该为了他折掉羽翼和翅膀。但当她强撑着笑意看他时,焉栩嘉希望雨天的雷全劈在他头上,三尺神明也要将他惩罚。

       徐梦洁依然会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为他洗手作羹汤,会端着热腾腾的早餐和宵夜告诉他身体要紧。而那些隐秘又轰鸣的漆黑雨夜,隔壁房间里的呜咽声分明听得真切,但惯常胆小又怯懦的女孩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那道房门也不曾再有一次被推开过。

       不是真的不害怕,而是不愿继续放纵。遇上台风天,大风肆虐夹杂着雪花呼啸滕旋,起落间敲打窗户发出刺耳响声。徐梦洁吓得大呼喘气咬着棉被,抬手间碰掉了床头柜的杯子,焉栩嘉终是忍不住推开徐梦洁的房门。

 

       房间里的灯还亮堂着,暖气温度打的很高,焉栩嘉入内便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一眼看见徐梦洁蒙着杯子蜷缩在床头,小小的一团耸起颤动着。焉栩嘉想伸手拉开杯子让人透口气,徐梦洁揪着被子不肯放手。

       焉栩嘉无奈又心疼,伸手将人抱到怀里,徐梦洁将身子抵在床头,抗拒焉栩嘉的亲近。撕扯间裹着的棉被掉落,露出脆弱无助的眼神挂在满脸泪痕上,焉栩嘉顿了一下越发收紧手臂,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对徐梦洁无动于衷。

       都是他的错,是他的自大和自卑把公主的骄傲和棱角一一踩在脚下,是他让一向娇养的女孩束手无策、孤立无援。他一言不发,以绝对占有的姿势把人抱在怀里,一手抵在徐梦洁的后脑上。如果今夜注定大雨倾盆,那就许他任性一回。

 

       我没有不喜欢你,我永远都最爱你。

       去他的天时地利,去他的门当户对。只消对象是你,钟情是我,任何人和事就可以变得合情合理。焉栩嘉定睛凝视徐梦洁,眼神肃穆态度庄严,他说徐梦洁,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姐姐,我也不是你弟弟。

       徐梦洁等焉栩嘉的话等了已经很久很久,所以当焉栩嘉说出我也爱你时,顿时觉得鼻头酸楚想要流泪,把自己安心的埋在宽阔的胸膛放声大哭,要为这些年来的情爱哭一哭,要为懵懂动心的青春哭一哭,也要为焉栩嘉这个人哭一哭。

       徐梦洁,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评论(16)
热度(95)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人间烈火 | Powered by LOFTER